安然Ann

假如我是一条鱼

*学校征文，题目就这个，要求讲环保的。

*今天的安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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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下沉。

        稀薄的空气，昏暗的视野，穿过手指的丝绸般的水流，无一不提醒着我，我在下沉。

        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恐惧，仿佛我天生便属于水似的。我张开双臂拍打水层使自己上浮，直到足以看见水面。在镜面一般的水面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金色的鳞片，淡粉的身躯，水红的尾巴——我变成了一条鱼。

        短暂的惊讶后，仿佛适应了这副躯体似的，我猛地跃出，顺着水流的方向朝前游去。水波温柔地托着我，蔚蓝的天空在水面上整整齐齐铺开，又被我溅起的水花激得粉碎。

        四面都是悠悠的蓝，偶尔飘过的几朵云也像要化在水中一般，被蓝色浅浅地覆盖着，仿佛浮在水上的小船扬起的帆。水花泛着淡淡的绿，激起的泡沫却是白得晃眼，在阳光下熠熠地闪光。深处的水像未搅拌均匀的蓝色混在黑色颜料中一般，浓稠地流着，不时被几条和我差不多大小的鱼冲破，露出一点光来。我游累了，便就这么倚着柔软的水躺下，看着天边橘色的圆盘缓缓掉下，然后在水面上砸得稀碎，融了一水的红。

        水的美丽，是任何生物都不会否认的吧。我这样想着，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入睡，任由水波将我带去不知名的什么地方。

        我就这样在这美得如同幻境一般的水域漂游了几日。

        一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眺望远方，忽然在地平线尽头看见了一抹区别于天与海的亮丽色彩。我的内心一下子涌上一阵喜悦激动，对人类世界的美好回忆与自然而然产生的亲近感促使着我猛地加速向前，朝着那片彩色游去。

        令我诧异的是，越靠近陆地，我能见到的生物就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船只，携带着巨大的阴影和可笑的花纹，不由分说地从我头顶碾过，我甚至能看到船底的钢板和印在角落的花体英文。

        天也不似曾经那么蓝了，云彩越来越少，整片视野都如同蒙着一层灰雾似的，竟是显得朦胧了。我鲜少再见到碧绿色的水波，狂风激起的巨浪都泛着令人恐惧的墨色，原本闪着光泽的泡沫混杂在其中，反而衬得浪涛更加不洁净。水也不再轻盈，而是笨重且粗鲁地裹挟着我前进，在沿路铺下大大小小的漩涡。我不再那么喜悦，每天只是沉默着赶路，只有傍晚一如既往的金色落日能给我些许安慰。

        在一个中午，我被一阵恶臭吸引。我顺着恶臭的源头游去，凑近才发现竟是一具海龟的尸体，不知在水中漂了多久，现在已经有些腐烂了。它的鼻孔中深深嵌着一根白色塑料吸管，腹部的龟甲有严重的破损，从中露出半截塑料袋。

        我感到了恐惧，眼前的景物无一不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使我的灵魂发出阵阵颤栗。但我并没有折头。也许是曾经作为人类的缘故，我懦弱又侥幸地不愿承认人类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离陆地越来越近了，每天一睁开眼便能看见远处粗大的烟囱和喧嚣的码头。不知从哪天起我便再也没有见过活物，水上漂浮着各种各样海洋生物的尸体，有的刚刚断气，有的已经腐烂。它们的身上缠绕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塑料与金属制成的垃圾，周遭是粘稠的混着血液的水。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离陆地近到足以看清路上驶过的车辆。海滩就在我的不远处，我却无法抵达。密密麻麻的鱼的尸体堆积在附近的海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浑浊的水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紧紧贴在我身上，使我连呼吸都十分费劲。我挣扎着避开大大小小的垃圾，朝着海滩努力靠近。灰色的烟囱在我头顶吐着厚厚的浓烟，将天空一层一层镀黑，连太阳都被遮盖得撒不下一丝光芒，只能勉强在云层里翻滚。不远处，排水管大口喷出污浊的水，一路在石头上留下黑色的印记，最终涌入大海，竟是已经与海中的水没什么差别了。

        水刺痛着我的肺，我竭力想透过水流望向岸边，却只感到身体一阵阵泛着疲惫。最终印刻在我脑海里的，是已经渗不出一点蓝色的天空。

        我终是合上了眼，成为了千千万万死鱼尸体中的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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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梦中猛的惊醒，过于真实的疼痛感使我不由自主用力按住胸口。枕头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浸得湿透，此时正被我紧紧抓在手里。

        我大口呼吸着，推开窗想要换一些新鲜空气，目光却凝在了窗外阴沉而没有生气的天空上，这天空与梦中最后看到的天空并无二致。

        我愣在原地，恍惚间眼前又浮现出一开始所看到的蔚蓝的天空。

        我痛苦地弯下腰，眼泪沾湿了手心，抽泣与窗外的汽笛声融成了一曲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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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